导读
应高度重视新形势下人民币国际化的新契机，只要中国经济保持高于全球的增长趋势，人民币资产维持较高的安全性和收益性，人民币资产对国际资本的吸引力将持续增强。
正文
自2009年人民币国际化工作启动以来，已经取得了实质性的进展，人民币资产正在成为全球投资者的一个重要选择。近期，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蔓延的势头明显，对全球经济金融产生了广泛而深刻的影响。相较而言，中国较快较好地控制了疫情，一季度经济增长虽仅有-6.8%，但已出现快速回升的良好局面。同时，伴随中国金融市场改革的不断深化和更加开放的姿态，人民币资产表现出优异的安全性和收益性，为国际资本提供了一种避险的新选项。新冠肺炎疫情下国际金融市场的剧烈变动虽给人民币国际化带来一定挑战，但也让人们看到人民币资产的优越性，给人民币国际化带来难得的新契机。
人民币国际化成果丰硕
人民币全球使用的生态渐次形成
在“一带一路”倡议实施过程中，中国在“政策沟通、设施联通、贸易畅通、资金融通、民心相通”等关乎国计民生的诸多领域与160多个国家和组织签订了近200份合作文件，加强了与相关经济体的联系，践行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中国已经与18个国家签订或升级了自由贸易协定。其中既有发展中国家，也有发达国家和国际经济组织，地域上几乎包括所有大洲。同时正在与多个国家、地区和组织洽谈签订和升级自贸协定。我国与约40个经济体签订了货币互换协议，总金额3万亿元以上，降低了汇率风险。国际经贸联系的扩展促成人民币国际化生态的形成，催生了人民币全球使用的需求，国际贸易与投资中人民币的使用场景显著优化。
人民币国际使用稳步成长
人民币在国际贸易和国际储备中的比重稳步提升。2016年10月1日人民币加入IMF特别提款权（SDR）货币篮子。随着中国在全球贸易中的地位上升，人民币在世界官方外汇储备中的占比也在逐步提升，虽然目前占比还不大，但是上升趋势较快。截至2019年第四季度，人民币外汇储备资产约合2176.7亿美元，占全球官方外汇储备资产的1.84%。
人民币资产的市场范围也在扩大。从发达国家到发展中国家，从外币计价到人民币计价。根据SWIFT的数据，2020年2月人民币在全球支付中占比为2.11%。人民币债券的离岸市场逐渐形成规模。2016年中国在伦敦发行了30亿元人民币的国债，2019年在巴黎成功簿记发行了40亿欧元主权债务，2020年4月又在哈萨克斯坦发行10亿人民币债券“雄鹰债”。
大宗商品人民币衍生品发展迅速。2018年3月26日，原油期货在上海国际能源交易中心（INE）挂盘交易，以人民币计价、可转换成黄金，实行净价交易，保税交割原则，境内外投资者都可以参与，这是进入国际能源市场的重要尝试。2020年4月20日，美国原油期货5月合约收报-37.63美元/桶，历史上首次收于负值，更是凸显人民币原油期货市场的重要性和前瞻性。
人民币国际结算机构和机制的全球布局基本完成
离岸清算机构形成资产运作据点。中国在中国香港、新加坡、英国伦敦、德国法兰克福等城市建立起人民币清算中心。目前中国在全球设立人民币清算行20余家。既有中资银行，也有外资机构。开放的清算银行体系成为人民币国际化的重要机构支点。
跨境银行结算系统开辟独立支付渠道。为了确保人民币资产交易的安全性、独立性和公平性，中国建设的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CIPS）经过金砖国家新开发银行、丝路基金、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等机构的实际运行，证明了CIPS系统的功能可靠性和安全可靠性。逐渐成熟的支付体系是加强机构支点联系、形成人民币贸易生态的循环通路。
全球人民币贸易和结算机构体系的逐渐形成，市场范围和规模的不断扩大，以及中国经济的平稳增长，使人民币在多次危机中经历了考验，逐渐具备成为重要国际货币的基础，新时期应把握国际化的新契机。
全球金融市场动荡中凸显人民币优势
新冠肺炎疫情冲击下，全球市场波动加剧，人民币资产表现出优异的安全性和收益性，在跨境资本流动中又保持了相对的稳定性，是国际资本进行多元化投资的较好选择。从最近国际金融市场剧烈变动的情况看，过于依赖单一美元的弊端更加明显。新时期无疑人民币应发挥越来越大的作用，并将呈现新特征、新契机。
人民币资产的安全性
在全球经济金融震荡中，中国市场保持了较好的稳定性，相关资产表现出安全可靠的特征。相比之下，无论是欧元区主要发达国家，还是新兴市场国家，金融市场均出现明显波动。股票市场上，欧洲主要股指大幅下跌。仅3月24日一天，英国金融时报100指数收跌9.05%，巴黎CAC40指数收跌8.39%，法兰克福DAX指数收跌10.98%。中国股市在同期波动较大的3月23日，上证综指跌3.11%，深圳成指跌4.52%，沪深300跌3.36%。如果将这些股指在4月9日的水平与2019年第一个交易日水平相比，可以观察到A股指数上涨均在9%以上，而同期欧洲主要股票指数多数都在下跌。人民币权益类资产在疫情期间的安全性显著优于欧洲同类资产。
外汇市场上，新兴市场国家货币大幅贬值。巴西雷亚尔、南非兰特、俄罗斯卢布、印尼卢比、土耳其里拉、阿根廷比索等在疫情期间对美元汇率贬值超过10%。人民币汇率则比较平稳，对美元汇率仅下跌1.25%。稳定的汇率是资产保值、增值的重要保证，人民币在全球贸易战、石油价格战和新冠疫情的多番冲击下仍保持币值相对稳定，正在获得更多国际资金的青睐。
人民币资产的收益性
在安全性保障下，收益性是对国际资本的主要吸引力之一。欧洲主要经济体大多已进入“负利率时代”，欧元区公债从3月期到10年期收益率均为负，法国中短期国债、德国20年内国债收益率均小于零。相比之下，疫情发生后，中国经济相对稳定，未采取大幅度降低利率的政策，因而中国国债仍维持相对较高的收益率。中国1月期国债收益率甚至高于欧元区10年期公债、英国、法国、德国、西班牙10年期国债收益率。疫情发生后，受冲击影响，新兴市场国家债券收益下跌15.5%，中国债券则获得了1.3%的收益，债券市场净流入85亿美元。
资本跨境流动的稳定性
在跨境资本流动方面，中国的资本流动情况较为稳定。国际金融协会（IIF）在2020年4月1日公布的资本流动追踪报告显示2020年3月833亿美元流出新兴市场国家，其中股票市场流出522亿美元，债券市场流出310亿美元。此次资本外流规模空前，超过2008年金融危机、2014年美联储削减量化宽松造成的恐慌（Taper Tantrum）和2015年人民币贬值风波。
IIF的另一篇报告则预测新兴市场国家的非居民投资活动将大幅下降，2020年非居民资金流动约为4440亿美元，活跃程度远低于去年值（9370亿），除中国外的新兴市场国家本年度国外总投资（Total Foreign investments）约为3040亿美元，为2004年以来最低值，其中直接投资略低于2019年值（2940亿）。预计非居民资产组合投资（portfolio investment）为-410亿美元。
在如此严峻的新兴市场国家资本大规模流出过程中，该报告预测中国资本活动相对稳定，考虑到中国实施的仍是正常的利率政策，中国国债对外国资金有一定吸引力。在全球疫情还在蔓延之际，中国已经稳定实现复工复产，将进一步增强中国资产对国际资本的吸引力。
国际资本资产组合需求多元性
近期由于美元流动性的紧张，传统避险资产——黄金、美元长期债券、日元资产等纷纷遭到抛售，给大量持有相关资产以期避险的投资者带来巨大损失。但这正是美元资产在全球资产组合中所占比重过高所致。从长期来看，过分依赖美元资产的组合方式将会有所改变，更加多元的资产组合方式将能更好地对冲风险。
同时由于美元在全球贸易中的垄断地位，其全球流动性紧张也使得国际商品和服务贸易雪上加霜，全球大宗商品贸易陷入明显衰退。截至2020年4月8日，波罗的海干货指数（BDI）近3个月跌幅达21.47%。更加多元的国际结算方式将极大地降低交易成本，促进贸易繁荣。国际资本投资的多元化需求正是推动人民币国际化的重要力量。
中国经济平稳的增长预期
经济增长是金融资产收益的根本来源和安全保障。目前看全球经济进入衰退是大概率事件。虽然2020年一季度GDP增长为负，但中国迅速控制住疫情，全年经济预期仍将保持增长，表现出较强的韧性和抗风险能力，有望成为全球经济复苏的重要引擎。
IMF在疫情后的首份全球经济展望中预计2020年全球GDP将出现-3%的增长，是20世纪30年代美国大萧条以来最严重的经济衰退。从国家和地区来看，预计发达国家2020年GDP下降6.1%，其中美国下降5.9%，欧元区下降7.5%；新兴市场国家和发展中国家GDP增长1.0%，其中中国预期增长1.2%。同期IIF的预期则更为乐观，预计中国GDP增长2.1%。中国预期较好的经济成长性为人民币资产的保值、增值奠定了基础，成为国际资本增持人民币资产的重要依据。
新冠肺炎疫情下人民币国际化挑战犹存。动荡之下全球经济衰退加剧，全球化开始退潮，逆全球化的风险增加，全球产业链合作模式在很多发达国家提出“产业回流”政策之后开始面临困境。国际资本流动对市场预期管理要求提高，中央银行的市场预期管理能力需求不断增加。随着人民币国际化程度的提升，全球业务需求对我国金融产品和模式创新等提出挑战。
把握新契机 制定有力策略
未来人民币国际化会有一定挑战，但机遇更多，应高度重视新形势下人民币国际化的新契机。只要中国经济保持高于全球的增长趋势，人民币资产维持较高的安全性和收益性，人民币资产对国际资本的吸引力将持续增强。
以互利共赢搭建利于人民币国际化的良好生态
从产业发展的角度看,“互利共赢”的实现必须依赖于以人民币贸易为纽带的全球经济产业布局。要让初步形成的人民币贸易生态范围不断扩大，加强基础设施工程建设、自然资源开发利用、商品服务贸易等，带动新的全球产业分工和市场拓展，提升区域性经济活力，增加居民实际收入，最终形成有利于人民币贸易和投资的全球大环境。
通过多元化本国资产储备的方式推动相关经济体增加人民币资产储备
一方面，要优化我国外汇储备结构。扩大包括其他国家外汇和债券、IMF储蓄头寸、SDR以及黄金储备在内的资产比例。多元化的国家储备具有更好的安全性和稳定性，在遇到重大非系统性风险或者部分国家重大政策调整情况下外汇储备不会面临过高的汇率波动等风险； 另一方面，进一步加强与其他国家双边和多边货币互换协议、贸易协议，增加人民币资产在有关经济体储备中的比重，做到互利多赢。
加强金融创新，提升全球金融服务能力
加快金融创新，因地制宜地设计和推广人民币金融产品。对发展中国家的援助及投资更多运用人民币进行，一方面为中国资金寻求投资回报，通过投资拉动社会总需求增长； 另一方面为所在国扩大人民币储备，制造未来人民币资产的海外需求。对发达经济体，可考虑提供安全、高收益、流动性好的人民币金融资产，既可以补充我国的外汇储备，又能提高人民币资产的吸引力。
利用金融科技带动中国商品、服务进入全球市场
疫情从公共卫生安全的角度推动了居民生产生活方式的转变，远距离、无接触、个性化的中国式现代商业服务模式可能会得到迅速发展。目前中国金融科技实践走在世界前列，有电商、物流、外卖、移动支付等成熟的金融场景，普惠金融、数字货币等创新服务也呈现较快的发展。2020年4月14日，央行数字货币开始内部测试。金融科技产品和服务的全球推广以及数字货币的运用预计能带动更多的与中国之间的贸易需求，促进人民币使用场景的拓展。
从高透明度和流动性视角营造良好营商环境
提高市场预期管理能力有两个重点环节：一是增加货币政策制定和执行情况的透明度。美联储FOMC在每次会议后都会召开新闻发布会，及时通过媒体向市场释放政策倾向信号，这也可以给我们提供借鉴。同时，疏通货币政策传导机制，以更加市场化的调控手段提高政策执行效率；继续培育基准利率，增加价格型货币政策工具的使用也可以有效提高货币市场运行管理的透明度。二是提高人民币资产流动性。继续降低资本流动和行业准入性限制。在金融牌照发放、金融市场准入、取消外资股比限制、缩减监管审批流程等方面继续做出调整，推动衍生品市场的发展，增强人民币资产间转换能力，加强与其他重要资产如黄金、石油等贵金属和大宗商品贸易的联系，增加人民币资产与商品资产的转换能力。
通常，当中央银行能够清晰表明对市场情势判断、政策意图和决策依据，又有市场化的透明政策手段，同时投资者还能较为自由地置换人民币资产及其他资产，国际投资者才能更加相信、理解和投资人民币。我们期待人民币成为重要国际货币的明天。
（宗良为中国银行首席研究员，郭天涛为对外经济贸易大学统计学院博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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