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提亚王国的希腊化钱币——外国货币史漫谈之十三

作者:石俊志 中国社会科学院金融研究所研究员、法学研究所特聘研究员, 日期:2020-06-28 10:57:29

  导读  

帕提亚王国从塞琉古希腊化王国分裂出来,承袭古希腊文化。所以,帕提亚王国的钱币,承袭古希腊的币制,使用希腊化钱币——德拉克马银币。德拉克马银币正面是国王的肖像,背面是牧人持弓坐像,这种风格持续了数百年,至帕提亚王国结束时依旧未变。


  正文  

亚历山大麾下大将托勒密攻占埃及,产生了托勒密王国;大将塞琉古攻占叙利亚,产生了塞琉古王国。亚历山大去世后,托勒密、塞琉古和马其顿成为希腊化三大王国。公元前3世纪中叶,随着塞琉古王国的衰弱,远在东方的两个行省先后脱离赛琉古王国宣告独立,一是巴克特里亚王国(公元前256年至公元前145年);二是帕提亚王国(公元前247年至公元224年)。帕提亚王国是草原游牧民族的王国,地处伊朗高原,承袭波斯文化。同时,帕提亚王国从塞琉古希腊化王国分裂出来,承袭古希腊文化。所以,帕提亚王国继续制造和使用希腊化钱币——德拉克马。


  阿萨息斯  

阿萨息斯被中国汉朝人翻译为“安息”,帕提亚王国也被中国汉朝人称之为“安息”。

帕提亚人源于里海东南达赫地区赛克游牧民族的帕尔尼部族。公元前247年,帕尔尼首领阿萨息斯(ARSACES)取代了刚刚脱离塞琉古王国宣告独立的帕提亚总督安德拉哥拉斯,进驻达赫以南的帕提亚地区,建立了帕提亚王国。

同年,遥远东方的中国,秦庄襄王驾崩,13岁的嬴政被立为秦王。26年后,嬴政统一中国,成为中国第一个中央集权、君主专制国家的皇帝——秦始皇。

帕提亚王国的北面是康居王国,东面是乌弋山离王国,西面是塞琉古王国。帕提亚王国位于大汉帝国与罗马帝国之间,是东西方世界的重要通道和国际贸易中心。全盛时期,帕提亚王国与大汉帝国、罗马帝国和贵霜帝国并列亚欧四大帝国。

帕提亚王国的创建者、首任国王阿萨息斯在中国古语中读作“安息”。所以,中国称帕提亚王国为“安息”。中国文献古籍中多有提到安息的情况。

安息在大月氏西可数千里。其俗土著,耕田,田稻麦,蒲陶酒。城邑如大宛。其属小大数百城,地方数千里,最为大国。临妫水,有市,民商贾用车及船,行旁国或数千里。以银为钱,钱如其王面,王死辄更钱,效王面焉。画革旁行以为书记。其西则条枝,北有奄蔡、黎轩。(司马迁《史记》之《大宛列传》)

安息在大月氏西面几千里的地方。他们习惯定居在一个地方,耕田,种水稻麦子,出产葡萄酒。国都大小像大宛国一样。所属大小城镇有好几百个,地方延伸几千里,是最大的国家。它濒临妫水,有专门交易货物的都市,百姓商人都用车船运货,有时运到几千里外的邻国。用白银作为货币,钱币铸国王的肖像,如果国王死了,就再更铸钱币,改用新国王的肖像。在皮革上书写都是用横行笔画做记录。它的西面是条枝国,北面有奄蔡、黎轩等国。

《汉书》对安息使用钱币的情形也有记载:

亦以银为钱,文独为王面,幕为夫人面,王死辄更铸钱。(班固《汉书》之《西域传》) 

与乌弋山离国一样,安息也使用银钱,钱的正面是国王肖像,背面是王后肖像。国王死了,就要改铸银钱。

然而,我们没有发现背面刻印王后面部肖像的帕提亚王国钱币。帕提亚王国钱币的背面没有面部肖像,只有一个持弓牧人的全身坐像。另外一些钱币,背面是提喀女神将束头带或者棕榈枝授予国王的图案。


  钱币种类  

古希腊最主要的钱币是德拉克马银币。

帕提亚王国的钱币,承袭古希腊的币制,使用希腊化钱币——德拉克马(DRACHMA)银币。除了德拉克马银币,帕提亚王国还使用奥波(OBOL)银币和查柯(CHALKOUS)铜币。

德拉克马原本是重量单位,将白银铸造成重量1德拉克马的钱币,称其为德拉克马。帕提亚王国的德拉克马银币有1德拉克马、4德拉克马和1/2德拉克马。德拉克马的分币是奥波,1德拉克马等于6奥波。一般来说,德拉克马和奥波都是银币,而不是金币或铜币。此外,帕提亚王国生产铜币,铜币的单位是查柯。1奥波等于8查柯,1德拉克马等于48查柯。

两河流域的重量单位“弥那”传到古希腊城邦,1弥那等于100德拉克马。一般认为,雅典的“弥那”折合现代437克。那么,雅典1德拉克马的理论重量折合现代4.37克。然而,古希腊早期的造币标准却是1德拉克马重量4.3克,4德拉克马重量17.2克。比较重量标准,1德拉克马钱币的重量少了0.07克,这个差额可能是因为钱币制造成本造成的。

理论上,1奥波的重量折合现代4.37克÷6=0.728克。帕提亚王国的奥波银币有1奥波、2奥波和3奥波。

帕提亚王国的铜币是查柯,重量大约2克。帕提亚王国的查柯铜币有1查柯、2查柯和4查柯。48查柯铜币的价值等于1德拉克马银币。那么,96克铜的价值等于4.37克白银,1克白银的价值就等于21.97克铜。

帕提亚王国前期,德拉克马银币重量大多在3.85~4.15克;后期钱币重量逐步下降,下降幅度大约在10%。德拉克马银币的重量,在帕提亚王国历史全部过程中,一直呈现出逐步、缓慢下降的态势。


  图文特色  

帕提亚王国钱币图文不同于罗马帝国。罗马帝国钱币正面是元首肖像,周围一圈是关于元首头衔的币文,而帕提亚王国钱币正面是国王肖像,没有币文,只在钱币背面刻印币文。罗马帝国钱币正、背面币文大多沿着钱币外圆一周,而帕提亚王国钱币背面的币文则是横竖直书,甚至排列成方框形。罗马帝国钱币背面图案有神像或拟人像,帕提亚王国钱币背面图案大多是持弓牧人,且数百年保持不变。

1. 钱币正面没有币文

古希腊钱币正面多是神的肖像,没有币文。罗马帝国钱币正面多是元首肖像,周围环绕着元首众多头衔的币文。帕提亚王国钱币承袭希腊传统,正面没有币文,只有肖像,但不是神的肖像,而是国王的肖像。

以币1为例(见图1):帕提亚王国1德拉克马银币,重量4.03克,生产于公元前238年至公元前211年。钱币正面是头戴风帽的阿萨息斯国王面朝右头像;钱币的背面是牧人持弓面朝左的坐像,左右两侧刻印希腊币文:“APΣAKOY  AYTOKPATOPOΣ”(独立执政的阿萨克斯大王)。

“APΣAKOY ”意思是“阿萨息斯”;“AYTOKPATOPOΣ”意思是独立执政王。

2. 钱币背面币文排列成方框形

罗马帝国钱币正、背面的币文大多沿着钱币环绕一周,而帕提亚王国钱币背面的币文,建国初期分为左右两行,后来变为排列成方框形,最后演化成难以辨认的讹写希腊字母图案。米特里达梯二世时代(公元前124年至公元前88年),钱币上的币文已经排列成左、上、右、下四行。

以币2为例(见图2):帕提亚王国四德拉克马银币,重量15.93克,生产于公元前124年至公元前91年。钱币正面是束头带长须国王面朝左头像;钱币背面是牧人持弓面朝右坐在脐石上。牧人周围的4行币文形成一个方框:左“BAΣIΛEΩΣ”(王),上“MEΓAΛOY”(大),右“APΣAKOY”(阿萨息斯),下“ENIФANOYΣ”(显贵的)。连在一起的意思就是“显贵的阿萨息斯大王”。

3. 钱币图案风格长期不变

公元前247年,阿萨息斯建立了帕提亚王国,发行正面刻印阿萨息斯国王肖像的钱币,钱币背面是牧人持弓坐像。

471年之后,阿尔达希尔一世击败了帕提亚王国的国王阿尔达班四世,建立了萨珊王国。从此,萨珊王国在伊朗高原上取代了帕提亚王国的统治。此时,阿尔达班四世的钱币依旧是德拉克马银币,钱币正面依旧是国王的肖像,钱币背面依旧是牧人持弓坐像。这种风格,持续了数百年,至帕提亚王国结束时依旧未变。

以币3为例(见图3):帕提亚王国1德拉克马银币,重量4.00克,生产于公元216年至公元224年。钱币正面是束头带戴冠国王面朝左头像;钱币背面是牧人持弓面朝右坐像。牧人周围左、上、右、下4行币文,是无法辨认的讹写希腊字母,作为图案花纹围绕着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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