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巴比伦王国的乌得图 —外国货币史漫谈之四

作者: 日期:2019-08-27 15:11:58

作者 | 石俊志 来源 | 《当代金融家》杂志2019年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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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
以前的乌尔纳姆法典中,并没有乌得图这个重量单位。这说明,古巴比伦王国已经开始使用更小的白银重量单位。换句话说,在古巴比伦王国,商品货币化程度进一步加深,白银作为价值尺度,有了更小的单位,可以计量更小价值的商品和劳务。
 
正文
位于两河流域的古巴比伦王国(公元前1894年~公元前1595年)建立后,美索不达米亚就成为巴比伦尼亚。从美索不达米亚文明到古巴比伦文明,两河流域的货币经济有了明显的发展。
 
古巴比伦
底格里斯河与幼发拉底河距离最近的地方,有一个古老的城市,名叫巴比伦。公元前1894年,阿摩利人的一个首领苏姆阿布姆在这里建立了一个小国,史称古巴比伦王国。古巴比伦王国是一个家族世袭王国。公元前1792年,汉穆拉比继承他父亲辛姆巴利特的王位,做了这个王国的第六任国王。这时候,古巴比伦王国只是一个长约60英里、 宽约20英里的小国。汉穆拉比采取远交近攻的策略,对邻国发动了侵略战争。经历了数十年的腥风血雨,无数百姓的死亡和流离失所,古巴比伦王国终于成为两河流域的强国。
汉穆拉比志得意满,为了更好地统治这个日益壮大的王国,他以神授的名义,将法典颁布天下,以期王朝统治永世不变。
公元1902年,法国考古学家在伊朗古城苏撒遗址发现了汉穆拉比颁布的法典。法典原文是用阿卡德文(一种楔形文字)写的,刻在一座黑色玄武岩石柱上。石柱的顶部刻有精美的浮雕:太阳神沙马什端坐在宝座上,将一柄象征帝王权力的权杖授予站在他面前的汉谟拉比。雕像下面是汉穆拉比法典全文,共282条,是世界上最早的一部比较系统的法典。
然而,汉穆拉比法典并没有能够使古巴比伦王国永世长存,公元前1595年,赫梯王国的军队攻陷巴比伦,古巴比伦王国第一王朝灭亡。此后,古巴比伦虽有一些王朝更迭,但已失去了往日的辉煌。
汉谟拉比法典包含两河流域苏美尔法律的精华,集两河流域古代法律的大成。它既继承了在其之前的《乌尔纳姆法典》和苏美尔诸法典的发展成就,又对其后的亚述法、赫梯法、波斯法、新巴比伦法以及希伯来法具有重大影响。
我们更加关注的是:汉穆拉比法典规定的房屋买、卖、租赁;牛、羊、奴隶价格;贷款利率;投资权利义务;婚嫁聘娶、离婚费用及各项犯罪行为的处罚,都使用白银货币计量。其中白银货币的重量单位,从《乌尔纳姆法典》中的只有弥那和舍客勒两种,增加到弥那、舍客勒和乌得图三种。
 
小额货币
汉穆拉比法典中出现了一个新的、细小的重量单位——乌得图(UTTETU)。乌得图的重量只有舍客勒的60分之一;弥那的3600分之一。以前的乌尔纳姆法典中,并没有乌得图这个重量单位。这说明,古巴比伦王国已经开始使用更小的白银重量单位。换句话说,在古巴比伦王国,商品货币化程度进一步加深,白银作为价值尺度,有了更小的单位,可以计量更小价值的商品和劳务。此时,小额白银货币促进了货币经济的深化,白银货币越来越小,使并不富有的千家万户百姓获得了拥有白银货币的可能性。
古巴比伦王国采用60进位制。1个弥那等于60个舍客勒;1个舍客勒等于60个乌得图。弥那的重量折合现代大约500克;舍客勒的重量折合现代大约8.33克;乌得图的重量折合现代大约0.14克。
汉穆拉比法典一共有282个条文,使用白银货币的地方有109处,其中以弥那计量的地方有16处,以舍客勒计量的地方有17处,以乌得图计量的地方有17处;只说白银而不说计量单位的地方有59处。
汉谟拉比法典中使用乌得图计量的规定涉及三种款项:借贷利率、工资和租金。
一、对借贷利率的规定
每一舍客勒银子,他应收十六乌得图利息。
1舍客勒等于60乌得图,借60乌得图要支付16乌得图利息,所以,借贷的利率是26.7%。
二、对雇工每天工资的规定
如果一个人雇用一个雇工,从年初到第五个月,他应每天给6乌得图银子。
一个雇工,每天工资6乌得图,一个月就是3舍客勒,折合现代大约25克白银。中国民国初年,劳苦工人一月的工资大约是1块银圆, 俗称 “袁大头”, 重量大约27克。由此可见,古巴比伦王国的雇工工资水平与中国民国初年雇工的工资水平十分接近。
三、对租用船只租金标准的规定
如果他租顺流而上的船,他每天的租金是三乌得图银子。
如果他租逆流的船,他应每天给其租金两个半乌得图银子。
租用逆流船只的人数较少,船主鼓励人们租用逆流的船只,所以减少租金,为的是避免自己花钱雇人将船只运往上游河段。
 
计价单位
乌得图是个小额白银重量单位,虽然被用于小额白银计量,却很难进行小额白银支付。
乌得图的重量折合现代只有大约0.14克。我们很难想象古人如何将白银切割成如此细小的颗粒。所以,即便是碎银,人们也不可能使用乌得图白银一个个地进行交易支付,而是积累到一定数量时,才能用多个乌得图进行转移支付,或折算成为某种商品实现转移支付。
在实践中,乌得图更多地被用于充当计价单位。
在古巴比伦王国,货币金融活动十分繁荣。威廉·戈兹曼在他写的那本《千年金融史》(money changes every thing)中讲述了记录在古巴比伦王国泥板上的一个故事。
公元前1796年,杜穆兹·贾米勒和他的伙伴舒米·阿比亚从商人舒米·阿布那里借来了500克白银。杜穆兹·贾米勒借了250克白银,他承诺会在5年后归还297.3克白银。根据美索不达米亚人计算利息的方式,这相当于3.78%的年利率。这笔贷款的期限相对较长,达5年,舒米·阿布把这笔贷款转卖给几个知名商人,他们在公元前1791年按时收回了贷款本息。
这件事情发生在汉穆拉比法典颁布之前。杜穆兹·贾米勒借钱的时候,还是汉穆拉比的父亲辛姆巴利特做国王,还钱的时候,已经是汉穆拉比做国王了。杜穆兹·贾米勒借了250克白银,就是半弥那的白银。5年后,他应偿还297.3克白银,其中包括250克白银的本金和47.3克白银的利息。47.3克白银就是5舍客勒40乌得图,每年的利息是1舍客勒8乌得图。这笔贷款的利率水平只有3.78%,比汉穆拉比法典规定的26.7%要低很多,甚至与当今我国人民币存款利率差不多。不仅如此,古巴比伦王国还有债权转让市场。舒米·阿布将1弥那白银贷给杜穆兹·贾米勒和舒米·阿比亚两个人,转手就将债权卖给其他商人。而收购债权的商人,在贷款到期时成功地收回了贷款。
接下来,威廉·戈兹曼继续讲述杜穆兹·贾米勒使用白银货币经营产业的故事。杜穆兹·贾米勒使用借来的白银经营面包销售,并且还经营高利贷。他将借来的白银贷放给渔民和农民,收取每月20%的高利息。月息20%,年利率就是240%。
这些故事都来自古代泥板上的记录。楔形文字被刻在泥板上,留下复杂的借贷契约及印章,用阳光晒干后封存在黏土封套中,使今天的我们能够从中得到翔实、可靠的历史信息。威廉·戈兹曼说:“甚至兄弟之间的买卖行为也被记录下来,几乎所有买卖行为都是以白银计价的。”
从这故事看,杜穆兹·贾米勒以经营面包销售为掩护,进行非法高利贷活动。这种活动在当时可能很普遍,所以,汉穆拉比在法典中明文规定借贷利率,以禁止非法高利贷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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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金融家 2024年6月 总第228期
出版时间:2024年06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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