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若能实时智能地感知和响应客户财务需求,并根据客户交易历史自动调配预备资金,才算得上实时智能的交易支持者。图为位于美国田纳西州赛维尔维尔的智能银行项目
在生态系统新时代,银行4.0的核心能力特征是——在智能分析基础上实时感知和响应客户需求,“实时智能银行”若能发挥好这一优势,将更易于配合向“工业4.0”进军的企业,进行弹性边界、无缝链接的流程跨界整合及服务创新。
新供给经济学派指出,中国经济转型须向中高端发展,提升产业国际竞争力,提高农业、制造业、服务业的竞争力,以此寻得新的需求增长空间。而我们同时应看到的是,中国经济转型成功的关键不仅在于能够以高精尖产业替代落后产业,还在于企业转型方式能否追上“工业4.0”和“银行4.0”同步的浪潮。
今年5月《中国制造2025》发出建设成制造强国远景规划的时代环境,正值跨越三次工业革命后,全球化竞争随着云计算、大数据、移动交流、社交网络和物联网等技术驱动,正从消费级互联网升级到产业级互联网,进入生态系统新时代的“经济4.0”竞争,新技术使价值链更透明,更容易被解构,推动行业不断融合。其中,“工业4.0”和“银行4.0”(首见于《实时智能银行》一书,中国金融出版社2015年1月出版)是“经济4.0”生态系统新时代竞争力的两大核心支柱,两者的深度融合是形成“经济4.0”国际竞争优势的关键。
“工业4.0”国际竞争的实质
人类社会已经历三次工业革命。第一次工业革命是以蒸汽机为动力的机械生产为标志,第二次工业革命是以基于劳动分工的、以电为动力的大规模生产为标志,第三次工业革命是以使用电子和信息技术实现高度自动化生产为标志。
如今,工业4.0时代正到来。工业4.0以信息物理融合系统(CPS)的全面使用为标志,其变革的核心是工业——工业产品、服务的全面、相互渗透及实现网络化。在这个时代,工业产品的开发和生产发生根本性转变,智能开发和生产成为普遍现实,新的产品和服务产生并改变人类的生活方式。在工业4.0时代,产品生产将不只是批量复制,产品功能也不会单一,根据客户定制化需求的、功能各异的产品将出现,同时,其成本降低,效率提高。交易和流程更快并且具有可扩展性,使过去需要几周的活动在几天或几小时内即可完成,这也是生态系统新时代的特征。
处于工业4.0时代的企业会发生以下变革:一是战略和商业模式的变革,二是企业组织的变革,三是过程管理的变革,四是方法和工具的变革,五是工业过程复杂性的变革。
一些国际领先企业已意识到,驱动变革的一个重要因素是软件应用到生产过程的各方面,且通过模型化方法来描述和控制从需求提出到产品设计、产品生产、销售的所有复杂过程,即通过基于模型的软件和系统工程建立系统全生命周期管理平台。
目前,人们对于工业4.0的探讨如下:用模型化的方法提出产品需求,用模型化的方法描述生产流程,用模型化的方法来描述产品功能,用模型化的方法来描述和控制生产工具(包括软件部分、机械组成部分、电子组成部分等)。所有的模型都能被全生命周期系统管理平台识别、交互、付诸生产实施,并且实现虚拟产品的设计开发和自动测试——这是智能制造和响应客户化定制的前提。
然而,这显然是不够深入的。许多市场参与者并未认识到,对于大多数制造企业而言,从毛坯到成品过程中人、机、料、法、环的巨大浪费仍未被数字化识别;对于大多数自动化程度已经相对较高的制造业企业而言,产品生命周期管理的标准化和数字化程度还满足不了工业4.0的需要。他们并未深刻看到,组件化业务模型(CBM)是工业4.0的重要驱动力之一,且这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如今,人们已经进行了各种尝试,建立了各种模型及模型体系,开发出了模型支持工具。如为软件开发创建了UML(统一建模语言)以统一软件开发流程,togaf架构框架,进行流程建模、数据建模和产品建模等。建立模型的作用在于减少复杂性,抛开技术细节对系统主体进行研究,将功能性和逻辑性与实现技术分离开,通过工具支持自动化。在敏捷响应跨界价值链整合或各类客户化定制需求时,能尽可能多地复用原有组件,从而大幅降低成本。
这直接关系到软件领域的SOA体系,即面向服务的架构体系。SOA体系具有以下几个特点:一是由业务驱动,二是面向服务,三是高度灵活性,四是能根据需要进行应用整合。这几个特征正好符合用组件化业务模型的方法来构建智能生产平台。因此,工业4.0其实是SOA成熟度模型的最高级阶段,或者说,SOA将是实现工业4.0的一个重要基础,它意味着在高度互联世界里虚拟化链接的架构灵活整合能力,以及基于APP+API的无缝链接能力。
尽管早在15年前就已有全球性咨询公司总结出各行业建模经验,建立了近400个适用于各行各业的CBM,但是迄今为止,基于CBM完成建立五级模型并以之构建SOA和驱动IT开发的企业却为数不多。近几年来,由于5个汇聚的、相互支撑的因素(Nexus of Forces)——云计算、大数据、移动交流、社交网络以及安全问题,简称CAMSS)以及物联网(Iot)的驱动,一些美国、德国、韩国企业致力于推进基于模型的软件工程(MBEN),给CBM和SOA带来发扬光大的机会。所以,面对CAMSS和Iot带来的机遇与挑战,已经提前全面完成CBM、SOA的企业将在工业互联网或工业4.0方面构筑难以被复制的竞争优势。
目前中国制造业自动化程度参差不齐,中小企业上网率只有25%左右,上云率只有23%,跟风多于创新。对于大多数中资制造企业而言,向工业4.0迈进的切入点有两个:一是运用CPS和精益“六西格玛管理”减少从毛坯到制成品阶段的浪费,对内提升成本控制能力;二是运用CBM和电子商务完善供应链端到端全流程精益水平,对外提升客户服务能力。面对工业4.0国际竞争的工业、服务业,如果基于CBM建立了MBEN和SOA,意味着从产品创新、设计、生产、测试、销售到售后服务都实现高度自动化,工业大数据和服务大数据有效对接,会催动非结构化数据向结构化转化和应用,大幅度提高数据使用效率;从跨企业的价值链横向整合来说,可进行基于 CBM的跨界流程集成,从而形成以“工业4.0+”为特征的全球产业互联网和经济生态圈竞争力。
“工业4.0”的金融服务需求
作为中国重要国家级战略之一的“一带一路”正在吸引着全世界的目光,欧亚各国的广泛参与,打开了中国企业集体“走出去”的大门。企业“走出去”必然要求“全球交易银行”服务同行,建立起从项目融资、贸易融资、现金管理、托管以及配套金融衍生品服务的全球综合金融服务能力。
在生态系统新时代,价值可以通过生态系统直接获取,或者通过协调者的分配间接获取,这需要对产业价值链进行优化。对于企业而言,全球交易就是基于全球产业价值链的跨境交易。对居于产业价值链核心地位的企业,全球交易意味着更宽视野的资源管理,是将全球市场视为一个单一市场,并在其中构建全球价值链,将全球优质资源都整合到该价值链中,使单一节点上创造的价值都有可能在全球范围内被分享。以华为这个全球化企业公民来模拟观察,华为在全球不同的国家与大量优秀公司合作,其在全球提供的产品、服务里高度整合了来自全球合作伙伴的能力。在全球业务发展的同时,华为合作伙伴的业务也得到良性发展,各方共赢是华为带来的独特价值。对于华为而言,全球交易已经不仅仅是从生产到交付的供应链,而是包含了资源整合、理念推广的价值链,或者说“生态圈”的管理。
从华为的视野,我们可以发现,无论是大型企业还是小型企业,都将基于自己独特的价值定位融入到全球的“产业级互联网”和“经济生态圈”之中,而在“经济生态圈”中的位置,也决定了企业对于金融产品和服务的需求。边缘位置的企业,较多需要的是基于供应链的融资服务及初级的现金管理产品;较重要节点位置的企业,在供应链融资的基础上,还需要包含账户管理、预算管理、订单管理、应收应付管理等产品的高级现金管理服务;居于核心位置的企业,在以上基础上还需要对其设立的产业基金等提供基金管理、投资管理等托管服务(当然,这一切还都可以加上“全球”这个定语)。
中国政府曾于2007年提出工业化与信息化“两化融合”,在全球化竞争与合作的生态系统新时代,中国政府进一步倡导“互联网+”的经济结构转型理念,以及《中国制造2025》。随着互联网软件技术和基础设施能力的不断提升,企业的思维也发生了日新月异的变化,技术与流程相结合的威力正如火山一般喷涌而出。2015年4月底,一家新的电商仓储物流公司“鄂豫皖一日达”宣布将全国范围内的首重1公斤快递费降至3元。这并非是与京东12元标配打价格战,而是其进行了基于数据预估与动态仓储控制技术的传统物流业再造。该企业声称,在工业4.0时代,仓储与工厂界限日趋模糊,可通过云技术打造“供应链+互联网”新生产模式。可以发现,在“互联网+”的连接下,“价值链”正逐渐演变成“价值网”,“供应链”也化身为“生态圈”,领先一步迈向工业4.0的企业需要跟得上新思维、跟得上其脚步的金融服务,这决定了金融服务应逐渐进入一个以交易为核心的技术驱动业务发展阶段。
必须说明的是,上文所言“生态圈”中不同位置的企业需要的不同金融服务,并非传统流程下的金融服务。仍以以上仓储公司为例,如果企业是二十四小时追踪、调整货物的发出和储备,那么资金的调配也应是7×24×365的全天候实时智能运作模式。如果银行的供应链融资依然只能是等待客户提出资金需求,由客户自己预测资金使用,那么银行就还是传统意义上的资金提供者,而非实时智能的交易支持者。银行若能实时智能地感知和响应客户财务需求,并根据客户交易历史自动调配预备资金,才算得上实时智能的交易支持者。此外,这里的交易支持并非传统意义上的信贷,银行必须具有更大的主动性和预测能力。考虑到核心企业在现有的供应链融资模式下已经具有很强的接入地位,未来模式下,其“单点接入”价值可能进一步增大。而一些对企业思维方式有更好理解、能以其自身金融技术接入企业网络提供金融服务的“轻型银行”、“技术银行”,可能会对传统银行发起极大挑战——毕竟,无论对内还是对外,中国政府正在扩大金融服务行业的开放程度。至为关键的是,具有最高水平国际竞争力的“工业4.0”金融服务需求,是建立在基于CBM的跨界产业互联网、经济生态圈上的。
“工业4.0”和“银行4.0”融合催生“经济4.0”
曾有学者指出,类似中国这样的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发展战略实际上经历了四个时代:计划性投资的“经济1.0”时代,产业准入、进口替代的“经济2.0”时代,出口导向、产业扶持和汇率保护增长的“经济3.0”时代,以及目前正在进入的贸易自由化的“经济4.0”时代——从根本上降低贸易成本,从全球范围内提高经济要素的配置效率。不过,本文指出的“经济4.0”时代,从内涵上看,是从提升产业国际竞争力的深度着眼;从外延上看,则涵盖工业制造企业、贸易企业、银行服务业等多经济主体视角,以及生态系统新时代企业竞争等视角。
目前,中国某些朝着“工业4.0”全价值链数字化迈进的领先制造企业,正在借助流程标准化和数字化补课——从车间级的“精益生产”升级到端到端价值链级的 “精益制造”的课,这是对于机器运行、供应链和客户数据的掌握从有限走向丰富、从滞后走向实时、从高昂成本走向低廉成本的基础;而有些已经初步完成CBM、SOA和云架构的高科技研发制造企业,正在进一步扩大其全球产业链布局。一些领先一步转型的银行也在借助CBM、SOA和云架构,构筑企业级统一业务视图和业务架构,并基于业务模型搭建集约化、模块化的组件结构,从而为全行业务向“实时智能银行”转型奠定基础。银行4.0的核心能力特征是:在智能分析基础上实时感知和响应客户需求,“实时智能银行”若能发挥好这一优势,将更易于配合向“工业4.0”进军的企业,进行弹性边界、无缝链接的流程跨界整合及服务创新。
我们姑且从公司银行业务角度解析“银行4.0”的关键内容。公司银行业务中“全球交易银行”业务是核心,主要由三个主要部分构成:全球现金管理、全球贸易融资、全球托管。这三部分在银行的整体业务架构中都应有专门的业务组件对应。由于相应的业务能力是模块化的,因此,从业务架构的角度讲,有较好的整合基础,其具体产品类别和流程能力需要对照国际领先实践进一步丰富提升。
首先,如何站在客户的角度更好地理解其财务需求。只有了解客户的思维方式,才能更好地理解客户的需求,并由此设计产品和服务。“银行4.0”的客户信息应当能够或者至少在较大程度上展现客户所处的环境,模拟客户所处的“生态圈”。了解这个圈子的变化,依据更多的信息进行客户细分,这样的有针对性的细分是产品设计的重要指南。不了解就不可能服务,不深入就不可能定制,不定制就很难留住。
其次,丰富产品类别。从全球交易的角度而言,中资银行目前的现金管理产品库中,仍然缺少外币类、多币种类、跨境类产品。一些大中型中资银行目前尚未加入部分货币的主要清算系统,如英镑、加币等,SWIFT指令的自动化支持能力也正在完善中。贸易融资服务能力虽然历经系统升级而有了大幅度提升,但是与现金管理业务之间的横向联系仍有待增强,特别是基于综合金融解决方案的服务联动能力,综合签约能力也需要配套增强。托管产品则需要在目前以投资组合为主要管理标的的基础上,进一步拓展产品类别,保持与金融市场发展的同步性。
再次,加强业务自动化程度,重新思考风险控制体系。如前所述,当客户自身的生产效率不断提升时,银行的服务效率如何改进?如果跟不上客户的节奏,又如何谈及支持工业4.0的实时智能服务?目前,银行业务流程长、时间长众所周知,只有缩短流程、提高效率,提升基于大数据和端到端全流程的自动化风险控制能力,重新思考将风控回归业务本质,减少针对人的控制,重构针对交易支持的风控体系,才能发挥全行力量完成向交易银行的转变。
最后,加强机构网络建设。全球交易服务中,电子技术的发展固然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克服物理网点的不足,但是,企业的全球交易意味着“全球”与“本地”之间的频繁交互,真正意义上的全球化,需要适度的机构网络或者广泛的合作体系作为配套,以避免“最后一公里”的尴尬。作为世界领先的交易银行,汇丰银行在74个国家和地区共设有6000余个分支机构,即便如此,汇丰银行仍在网点薄弱地区与合作伙伴建立深度合作关系。此外,纽约银行托管网络遍及全球101个地区,花旗银行在全球有79个次托管网络。可见,“全球交易银行”并非仅是交易范围的扩张,它面对着跨时区、跨文化、跨法律、跨币种等诸多困难,面对着新技术、新思维的时刻挑战,即便具有交易支持体系,随着时代的发展,银行的服务仍需要从关注交易能力进一步提升为更全面的服务能力,需要深入了解客户、了解世界,苦练内功。而作为SOA架构载体的、基于CBM的企业级业务模型,以及模型驱动可视化IT开发,在这种关键性的业务转型过程中,必将发挥更大的作用。
在某种程度上,本文对“经济4.0”的主张与“新供给经济学派”观点遥相呼应,均认同“目标不是GDP,而是生态改善和民生改善”,但是,本文事实上重在强调提高国家产业竞争力,培育改善生态和民生的经济和技术方式。从经济和技术融合视角看,“经济4.0”实质是“可编程的经济”(该概念可见《当代金融家》2015年第5期“创新前沿”专栏文章)层面的竞争,是实时智能制造和服务水平的竞争,是生态系统新时代的创新竞争,这是中国经济重返世界之巅的希望。
(赵志宏,中国建设银行股份有限公司产品创新与管理部副总经理,管理科学与工程博士,中国科学院大学MBA企业导师。主要研究方向为企业工程、信息工程、银行理论与实践,主要著作有《银行全面风险管理体系》、《银行产品工厂——创新能力评价解析》、《实时智能银行》等。曾任职领域有银行信贷管理、银行风险管理、银行产品创新、银行客户服务体验管理、银行业务架构管理、银行业务模型管理等。本文刊载于《当代金融家》2015年第6期)
当代金融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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